1998年7月15日 星期三

一拐一跳的新疆印象

匆匆遊過天池後,我和同伴計劃去吐魯番晃晃。從烏鲁木齊搭巴士前往,需時約三小時,想說買幾個饢在車上充飢,於巴士站的小攤販選購時,沒留意到攤擋旁有個大窟窿, 就扭到了左腳踝,當下沒當一回事。

來到吐魯番時,左腳已踵成一個小豬蹄,疼痛難當,加上盛夏的高溫(估計要有個四十度吧),覺得很不舒服。同伴見狀,就把我安扶到下車處旁的星級酒店坐下,他一人去覓旅館。我身處酒店的冷氣大堂,落地玻璃窗外是白花花刺眼的陽光,左腳已脫了鞋子,此刻更腫了,相信也不能再塞回鞋去。我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,計劃中的葡萄溝、火燄山還能去嗎?正惆悵著,同伴回來了,濕透了的T恤,額上的汗水還在滴著。「其他旅館都比較遠,妳腳不方便,就住這裡吧!」 這裡是吐魯番綠州賓館,旅程中第一次住的高級酒店。

同伴不放心我的腳,酒店職員告知,附近就有間人民醫院,走路只需五分鐘。我們放下行李就出發,太陽還是很猛,在同伴攙扶下,我一拐一跳向醫院前進。也不知道是職員的資料錯誤,還是因為我已不能以正常人的速度行走,又或者是天氣實在太熱,我們足足走()了二十分鐘才到。醫院很大,但很暗,也沒甚麼人。登記後,我被帶到一間小室,醫生說要照X光檢查,但中國的規矩是不繳錢不就醫,同伴又花了十來分鐘才和繳費單回到小室,乾了的T恤又溼了,額頭的汗似乎從未停過。原來他找不到會計部,普通話又不靈光,在迷宮似的醫院找了好久….

這裡照X光是要根據部位的面積計算費用,我只照左腳踝腳板,只是11人民幣。「妳尾腳趾下端有個裂痕,估計是左腳板有點骨碎,要留院打石膏。」留院!!!好了,不要說葡萄溝和火燄山,接下來所有未完成的旅程都要泡湯了。我半拐半跳離開醫院,先繳費後就醫也有好處,只要我們不先交錢,醫生不會強迫我留院。

我們買了翌日回烏魯木齊的車票,本來新疆之後的下一站是四川,也因為擔心左腳傷勢加劇,決定打道回府,回港看醫生。然而,我們事先買好從烏魯木齊到成都的機票卻不能換成飛廣州。「小姐,你們這是特價票,不能改時間改地點。」任憑我們怎樣哀求,也不能打動民航局營業廳那位帶著冰冷晚娘臉面具的女職員的心。「要不,你們就新買張機票吧。」要我用原價二千多買一張從烏魯木齊到廣州的單程機票,我寧願在新疆白耗著。談判不果,我和同伴就滯留在烏市的紅山賓館,等那四天後才起飛(計劃是遊完吐魯番後往四川繼續行程),我們已購了票的航班。

這四天裡,也許是習慣了,左腳雖然仍腫如豬蹄,別太使力卻不怎麼痛。反正無事可做,就每天拐跳著到民航局去吵,希望那位晚娘臉小姐剛好放假,剛好碰到另一個良善的職員願意幫我,自然,每一次都是失望的。可憐我的同伴,行程因我被迫中止就算了,還要每天背我上下樓梯回房間(因為旅館地下的房間全滿了),嗯,我當時第一次(也是唯一一次)覺得自己太胖是個罪。為了表達我的愧疚,離開新疆前最後一晚,我請同伴到旅館對面的五星級大酒店喝酒。喔,原來君度橙酒可以單點,終於不再是雞尾調酒中模糊的其中一個角色。在厚玻璃杯內作為主角的君度,加了冰塊,成雪白的瓊漿,很香甜,也很濃….. 「喂,妳不要喝醉呀!我不想背妳走回旅館還要爬樓梯呀!」

吐魯番綠州賓館外白花花刺眼陽光下去尋找旅館的同伴背影;陰暗的人民醫院;連接紅山賓館和民航局那條綠蔭小路;又甜又嗆的君度…… 就是留在我心底最鮮明的新疆印象,而那張左腳X光片,就是其中最特別的旅行紀念品了。